金融改革须直面前进中的风险

  改革开放30年来，随着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化和市场经济体制本身的要求，中国现有金融体制的弊端逐渐暴露，而金融改革的步伐却稍显缓慢。

  金融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反思改革开放后中国金融领域的发展，有助于今后制定比较明晰的金融改革体系。对此，《科学时报》记者专访了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著名经济学家袁钢明，请他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金融改革的阶段进行梳理，以预测未来中国金融发展的方向。

  袁钢明：没有金融业的发展就没有经济尤其是市场经济的发展。但由于金融业自身的特殊性，中国反而是金融业的发展滞后于经济的发展。可以说，金融改革相对来说比较缓慢，我们国家的经济的发展都是走在了金融改革的前面。

  袁钢明：在计划经济时期，最初误认为经济发展就是物质生产，把银行仅看成是资金来源地，资金只是简单地被看作是为物质生产服务。相应地，只有国家给企业制定生产计划，国家才会拨款。

  改革开放后，开始考虑到效率的配置，利率慢慢的出现，开始有成本地使用资金。第二步是拨改贷，把原本拨款的资金变成有偿使用的资金，最早在国有企业是没有这种现象的。

  伴随着把资金分配变成有偿使用的市场型资金，使用者要承担资金偿还或者肩负盈利的责任，金融管理部门开始跟着市场走。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增加了企业使用资金的责任心，但对资金的调配远远未达到依据市场来自由调配的阶段。

  以上是流动资金和国有资产的初步改革。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出现了股份制，这是金融发展微观基础的变化。

  实际上，之前温州就已然浮现了民间信贷的形式。小生产的资金没有贷款来源，民间就尝试着自己去解决信贷的问题。

  金融改革发展最快的是在1992到1993年间，其间开始了产权交易，最终股票交易市场成立。发展股份制经济以后，开始发行债券集资，这是最初改革缺少金融工具时候的一种金融形式。企业债券也曾经发行过。当时的说法是金融自由化，那几年经济的快速和过热发展与金融业有很大关系。

  金融自由化引发了当时的通货膨胀和泡沫经济。那一段时间，不规范的融资工具过多，银行之间也慢慢的出现相互拆借。

  1993年7月开始，宏观调控的最大的目的是整顿金融秩序。几乎所有的金融工具都被停止，只保留了股市。

  袁钢明：首先是金融业本身有可能会出现风险。比如主体行为不端正，没再次出现良好的约束体制的时候，金融主体不愿意承担风险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风险，这是客观上导致金融业发展放慢的原因。

  其次是我们的祖国的产权改革不彻底，导致金融漏洞很大。国有企业的贷款很难受约束是我国金融改革不能推进的最主要障碍。金融资金被国有企业低效率使用，找不到产权的负责人，国有企业的坏账很多。

  中国经济在外部冲击上保持的是谨慎的态度，比如我国躲过了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而我国在金融开放上管得很死，控制外部风险对中国的冲击，这也表明我国金融开放上的滞后，明显的例子是在汇率自由兑换上还没有时间表。由于金融制改革严重滞后，加上国有企业改革成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沉积在金融系统中，导致两者相互制约。

  1994年曾尝试对国有公司进行改革，规定所有企业借钱必须还，但是后来发现由于产权不清，导致改革很难推行下去。1996年开始采取债转股，国有企业的改革至此停止。

  本来寄希望于通过金融的改革推动国有企业的改革，最后反而被反弹回来。这就是我国到现在为止长期资金市场和银行放不开的两难矛盾。现在只有通过“有保有压”，保护少数国有企业，保障经营的安全性，来保证金融的安全性。

  记者：农村金融是我国金融体制改革中很重要而又相当棘手的问题。多年来，农村金融发展的滞后对我国农村经济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您对当前农村金融发展怎么看待？

  因为以前主要是走工业强国的道路，有意把农村的资金聚集在城市，导致城乡差距慢慢的变大。农村总体上利润低，现在已经到了城市反哺农村的阶段。

  我国农业的现代化水平比较低，但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发展农业现代化是需要资金的。目前，农村的贷款是商业化的，没有国家的财政补贴。

  其实，农村产业是公共产业，具有小额、分散、民间、自负盈亏、低风险、互助型等特点。这些特点决定了农业金融其实基本上没有风险，农村金融改革应该大力推进。

  农村金融良性的发展趋势第一步是要国家支持，在农业生产、水利建设以及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要给予一定的补贴。国家现在开始注重发展农村金融的问题，目前已经在一些农村试点发展机构，这是符合趋势的。

  但这些变化都是在国家重视农业问题和城乡差距问题的时候才开始的，还远远不够。

  我国农村没有自身的金融机构，更谈不上金融机构把钱投放在农村使用。导致农业企业很难贷款。农业产业是脆弱的，国家不应把农业金融当成盈利的行业来看。

  那么，现在中国金融改革究竟是往前走，还是原地停留？无论如何，国有企业式的银行体制必须改革，否则巨大的风险是藏在底下的。银行商业化主体的建立很重要。建立的过程要实现国有企业的股份化、银行的竞争化、金融机构的多样化。多样化、竞争化的发展趋势是安全的，容易把隐藏的风险分解掉。

  同时，非银行的改革也不能太慢。股市的钱是有风险的，银行的贷款只能给极其安全、稳定的产业，股市就是针对冒险创新型的产业。但我们的祖国的股市太小了，也不完善，易产生投机行为。

  只有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才能看到产权改革的必要性。与其保留停滞、落后的风险，不如去面对发展和前进中的风险。